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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0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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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一切塵埃落定,眾人氣喘籲籲,站在城墻幾丈外,回望年城時,這座神秘巍峨的城,白茫茫一片,只剩寒氣。就是那護城河,表層水流歡快,但往深處一瞧,裏面已經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冰塊,暗潮湧動。

“大師兄,年城無一人幸免嗎?”秦悠第一次下山,就遭遇一座城的顛覆,自己也險些喪命,心裏格外沈重。

“是吧,逃出來的人,沒有一個年城人。”打心底,索西征是希望那個瘦弱單薄的少年能逃過一劫的。

“回憶起來,最先冰封的是年城人,之後我們也無法幸免,這其中,有太多蹊蹺。索少俠,鐘情先行一步,就此別過。”

經常跟姐姐唱反調的鐘懷遠也沒了異議。趕緊回去,有關年城,父親知道的一定比他多。

“小師妹,有時間到無垢山莊來玩啊!”說出這麽一句,忽然又道:“怎麽不見辛公子,他不會沒跑出來吧。”

本想反駁的秦悠一怔,轉頭問索西征,“大師兄,你有看見辛公子嗎?”

關心這個問題的可不止他們,就是巫越教護法穹碧落也是一頓,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。

“店小二被冰封時,那個把姜禾拉到客棧外的人,看身形應該是辛忱。之後就沒見過他了。”

“辛忱,可是號稱逍遙三公子之首的那位?”

“是的,姐,你也知道他。我跟你說,他長得可美了,他還……”接收到姐姐的白眼,鐘懷遠訕訕,沒敢往下說。

“既然是他,應當不會有事,武功高強,行事莫測,說不定早離開年城了。”

“鐘姑娘此言在理。”

“如此,索少俠,後會有期。”

眾人分道揚鑣,東西南三個方向往回趕,真是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,只是來去之間,誰也沒料到,年城就這麽滅了。不知道江湖又要掀起何等滔天巨浪。

待一行人走遠,視野所及無人煙,辛忱還是背靠在大樹上,一動不動,似乎在等人。

說起來他躺在這裏,很久了。在打出一掌,把姜禾送到年年面前後,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。於是轉身離開了年城,走出老遠,心道哪棵樹不是躺,就選了一顆距離年城不太遠的樹,先睡一覺,說不定醒後還能看一出好戲。

的確,他是看了場好戲,一群人被冰封追得如喪家之犬,偶爾還傳出幾聲慘叫。看吧,還是年城人有意思,沒一個慘叫的。可這有意思的年城人,當真無一人逃出來嗎?

辛忱跳下樹,向護城河走去。

繞著護城河,走了幾個來回,猛然間發現河中有狀況,辛忱腳點水面,飛身而去,長長的手往河裏探出,水有些冷,手指碰到一個有些溫熱的東西,立馬撈出。

謔,是條大魚!

辛忱一楞,把手中擺動著尾巴的魚往河裏扔去,噗通一聲,大魚逃過一劫,得了自由,歡快地往水底游。然而,轉瞬之間又被撈起,還是那個怪人,大魚翻了翻白眼,好像在說:你玩我呢!

坐在護城河邊,辛忱想,自己又不趕路,正好餓了,不妨嘗嘗年城的魚是什麽滋味。

日落黃昏,當最後一道金黃色的餘暉灑落在辛忱身上時,他手中的,不知第幾十條烤魚,依舊烏黑烏黑的。用匕首一挑,外層烏黑,內裏瑩白,呵,還是沒熟。

在河底隨著水流飄蕩,迷迷糊糊的姜禾,不經意間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。燒焦?她現在感覺特別冷,要是有火就好了。可是不等她睜開眼,看看那火光,一個暗流湧動,她又隨著浪飄遠了。

年城以南,逍遙門。

“曉生,此去年城,一路辛苦。”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。

“門主,年城已冰封,暫無一人逃出。”陸曉生其實就混跡在往來客棧中,只是易了容,無人發現罷了。

“無咎的預言不會錯,二十年前,他既然說少主身系年城安危。如今年城冰封,形勢再危機,有姜遲、無咎、左右護法在,少主極有可能逃了出來。”

“我也這麽認為,只不過暫時還沒有消息。此次冰封極其詭異,巫越教參與其中,辛忱也去了。”

“巫越教打的什麽註意,左右不過是想一統江湖。”不屑的語氣忽然轉柔:“辛忱,他怎麽會去那?”

“覺得有趣吧。他這次,還暗中出手幫了年城少主。”

“哦,這倒是新奇了。他如今在哪?”

“在年城的護城河,烤魚。”江湖號稱無所不知的陸曉生,多數時候也是看不明白這位同門的,一會一個樣,捉摸不定,人冷脾氣差。

“罷了,不管是他,還是你,我這個門主都不會多加幹涉。你們隨心隨性都好,只是有一點,是非對錯,需承擔得起自己的行為。”說罷,蕭笑天就轉身走了,門主當到她這樣,也是瀟灑。

陸曉生眼神晦暗不明,此去年城,他倒是收獲不小。

逍遙門以南,巫越教。

“啟稟教主,年城冰封,我等趕到望天閣的時候,年年、年月已經護著姜禾從暗道離開。”

“姜遲、無咎呢?”

“都被冰封住了,屬下想從暗道追出去,可是冰封忽然生變,朝我們而來,沒有追到姜禾,還損失了一些人馬,碧落辦事不利,請教主責罰。”人前高傲冷漠的穹碧落,在巫越面前那可是溫順得很。

“既知道辦事不利,還在這跪著幹什麽,將功補過還用我教你?”

“是,屬下立刻召集人手,十日之內一定殺了姜禾。”

“不,先不用殺,活捉回來,他還有用處。”

“教主,無咎曾有預言,姜禾身系年城安危,此時不殺,後患無窮。”

一直撫摸著懷中狐貍的巫越忽然一頓,一個眼神掃向穹碧落,“碧落,你也敢不聽我的話了?”

“屬下不敢。”

“那還不滾下去?”

穹碧落沒滾,反而吞吞吐吐,說了另一件事,“教主,辛公子也去了年城。”

“不用管他。”有什麽可驚訝的,天南海北,他哪裏沒去過?

“是,屬下告退。”

太陽西斜,兩匹馬一前一後在樹林裏穿梭,“大師兄,我們為何不走官道快速回去,而要走小道?”

“師妹,我們不用急著回昆侖派,年城的事情想必師父已經知道。年城瞬間城滅,這裏面定有陰謀。如今年城只剩護城河還在流動,我們沿著它走,說不定有收獲。”

秦悠眼睛一亮,“師兄是說,有人會通過護城河逃出來?”

索西征一笑,“是,小師妹很聰明。”

“那是,說了讓你們不要把我當小孩子。”自下山以來,秦悠是逮住機會就強調:自己不是小孩子了。她也會思考,“護城河是自西往東流,我們為什麽不順著河流找,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呢?”

“你不是小孩子了,自己想。”

“大師兄!”這一聲叫的,飽含無奈與嬌嗔。

“師妹,年城被封,能逃出來的人肯定也不笨,定會料到大家都在找他。江湖眾人只是被年城冰封一時怔住了,等反應過來,就會想到有人會借著護城河逃出來。屆時,一般人都會順著河流找。而逃出來的人,為避人耳目,一定會逆流而上。”

“大師兄,你好聰明。可萬一,逃出來的人很笨,或者沒有力氣逆流而上了呢?”

“呵呵,師妹,真要如此,那只能說是年城的不幸。”

“不幸?為什麽,難道有人會殺他?”

“嗯,最後從城主府出來的是巫越教人,他們不可能什麽也沒做,如果發現漏網之魚,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樣?”

秦悠縮了縮脖子,“殺了滅口?”

“如果逃出來的人很有用呢?”

“很有用,用完了再滅口?”

“哈哈哈哈”,索西征笑出了聲,“小師妹,怎麽出來一趟你就學壞了?”

“難道,我說的不對?”

“很對,是巫越教會做出的事。”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,年城少主的身份,加上祭司的預言,擺在姜禾面前的路註定不會平順。

“大師兄,你笑話我,不理你了。”說了不理人的秦悠,心思翻轉,還是沒忍住,又道:“大師兄,你覺得姜禾會逃出來嗎?”

索西征忽然沒了笑意,“身系年城安危,最有可能逃出來的就是他。”

而此時,那個最有可能逃出來的人,還在河底。

四周很暗,也很冷,時不時有冰塊擦過姜禾的身體,劃出一道口子。而她,沒有反應,不避不讓,似乎不知道疼,睜大的眼睛,裏面沒了往日的光華,只剩呆滯。她所有的溫暖,一夕之間都變成了冰塊,從年掌櫃、店小二到義父、祭司,無一幸免,身邊空無一人,年年和年月呢?

為了保護她,恐怕也兇多吉少。呵,少主身系年城安危!可她不是少主,她只是義父撿來的孩子,只想與年城共存亡。

身體慢慢往下沈,閉上眼睛,姜禾想,躺在護城河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“姜禾,你快跑!”

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傳來。

姜禾打起精神,仔細聽,是真的有聲音,男女老少爭相喊著,“姜禾,你快跑!”一時間,黃大娘、年掌櫃、方老伯等眾多熟悉的年城人,都出現在自己面前,喊著快跑,聲音急切。

姜禾睜開眼睛,哪有什麽熟悉人,那些人都不在了,都希望她能跑能逃過一劫,她姜禾的命,是眾多人的命換來的。想到此,水裏的姑娘終於哭了出來,同時四肢用力,開始往上游。

年掌櫃說,什麽少主,就是你啊。你姜禾,是我們年城的福星!

年年囑咐,你要堅強。

義父在喊,姜禾,你一定要做到。

一邊哭一邊游,她要活著,為他們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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